林宇軒/等,變成我唯一的希望
「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小表弟,就會想起你常跟我說: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說:我覺得我也老了。」
木訥老實的洋洋結束字字清楚的朗讀,雙眼離開國語作業簿,然後抬頭看向畫面之外,這是《一一》的最後一幕。每次重看全片,在洋洋視線往前停留的這短短幾秒鐘,我知道整部電影即將就此結束,但還沒有。還沒有。一切沉默,像是在等待什麼。
逛書店
整部電影本身並沒有高潮迭起的情節,甚至也難以用一句話來清楚概括故事,從開場的婚禮到最後的告別式,將近三個小時的片長轉瞬就這麼過了。相較於給出一個宏大的敘事,電影選擇著眼於現代化生活的細微之處,也正是這些細微之處,使得《一一》成為無數人心目中的經典。
這部電影有許多敘事之外的設計令人神往。如同片名暗藏的隱喻,片頭直書的「一」和「一」,合起來看彷彿就是一個「二」。一個和另一個,要如何才能真正理解對方?也許電影中所有人物能夠做的,唯有像音樂開始之前的數拍,為了終將發生而無法把握的未來去等待。
電影中的每個人也確實都在等待。等待被婆婆原諒的婷婷、等待翻身發財的阿弟、等待和大田真誠合作的NJ、等待在感情當中獲得救贖的莉莉……有些等待最終迎來了解脫,有些等待則如阿瑞替年輕的自己喊著「等,變成我唯一的希望」,迎來了令人心碎的「我從來沒有愛過另一個人」。
種種難以說清,也不宜說清的關係,透過相機被顯化成「後腦勺」的哲學命題。洋洋的鏡頭,讓被拍攝的人注意到自己看不見的另一面;楊德昌也透過鏡頭,帶領觀眾看見我們熟悉卻往往忽略的現實。這種現實關乎愛情,關乎家庭,更關乎整個社會人與人之間,難以言喻的距離。
層層共時而又彼此呼應的故事線,讓我們短暫步入蓊鬱記憶的樹林深處。但誰都知道,這些午後的夢寐總會有醒來的時刻,我們終將回到發車啟程的地下室,回到承載城市壓力的高架橋下,回到見證整棟公寓故事的電梯口,繼續踏踏實實地過生活。
猜你喜歡
贊助廣告
商品推薦
udn討論區
- 張貼文章或下標籤,不得有違法或侵害他人權益之言論,違者應自負法律責任。
- 對於明知不實或過度情緒謾罵之言論,經網友檢舉或本網站發現,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 對於無意義、與本文無關、明知不實、謾罵之標籤,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標籤、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下標籤。
- 凡「暱稱」涉及謾罵、髒話穢言、侵害他人權利,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發言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