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會時閃放的亮光】陳蒼多/改編《睡美人》之後
那一年,柴可夫斯基是拉赫曼尼諾夫作曲考試的考試委員。柴可夫斯基剛從海外待幾個月回國,答應花兩天的時間當莫斯科音樂學院的考試委員。
阿倫斯基(Arensky)帶著幾個學生去應試。考試的內容很難,學生們把試卷交上來時,阿倫斯基額上都露出三條線,顯然很不滿意。最後要輪到十五歲的拉赫曼尼諾夫交卷了。由於他的前奏曲部分越來越難寫,所以無法很快交卷。經過八小時的煎熬,他終於交出成果。
第二天,考試委員開始聽學生們演奏作品。拉赫曼尼諾夫彈完時,阿倫斯基轉向柴可夫斯基說,他的這位學生曾在班上寫了一些三部式鋼琴曲,問柴可夫斯基是否想聽一聽?
柴可夫斯基表示同意,於是拉赫曼尼諾夫把熟記腦中的曲子彈奏出來。彈完後,考試委員經過祕密討論,各在成績簿上寫下分數。過了整整兩個星期,阿倫斯基才告訴拉赫曼尼諾夫說,委員會給了他最高等級的「5+」,而柴可夫斯基還另加三個「+」號,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一個在旁邊。
拉赫曼尼諾夫在音樂學院考試獲得成功,很快傳為樂壇佳話。等到拉赫曼尼諾夫快畢業時,柴可夫斯基為了鼓勵他,委他改編自己的《睡美人》為鋼琴二重奏(四手聯彈)的工作。
眾人都知道拉赫曼尼諾夫很用功又有才華,一定能勝任,誰知他竟然有退縮之意。「我雖然有很多工作,但實際上都做得很少,幾乎沒有練琴。我的惰性重得驚人。」他這樣告訴姊姊。也許,拉赫曼尼諾夫在心中嘀咕:「睡美人睡得好好的,為何要驚醒她?」但他畢竟還是交卷了。結果讓柴可夫斯基很失望,後悔把這件工作交給一個「男孩」,還說,此事讓他心煩得睡不著覺,都快生病了。
眼看《睡美人》成就了柴可夫斯基,卻毀了拉赫曼尼諾夫。但,拉赫曼尼諾夫還是從敗部復活了。原來他當時忙著寫別的曲子,他的歌劇《阿列科》獲得空前成功。柴可夫斯基參加這部歌劇的彩排時還膽怯地問拉赫曼尼諾夫:可不可以讓這部《阿列科》跟他自己的一部作品一起演出?有沒有聽錯啊,二十一歲的菜鳥要與柴可夫斯基同時出現在海報上?
《阿列科》在「皇家戲院」首演時,柴可夫斯基甚至從包廂的座位探出身子發出喝采聲。
好景不常,同年柴可夫斯基死於霍亂,拉赫曼尼諾夫頓失棟梁。但他寫了鋼琴、小提琴和大提琴的《三重奏》來紀念恩師。他在這段時間的作品透露黯淡的氣息,第一號交響曲首演失敗,心情很沮喪,作曲障礙期困擾他達三年之久,他甚至去看了心理醫生。好在終於走出低潮,與大師柴可夫斯基短暫的交會,終究穿過烏雲,照亮他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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