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型魂千古不滅！看古人如何從收藏奇石，神遊萬里山水

【文房百寶】

文／送潮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膾炙人口的一句話，雖然如今所指的情境多有變質，甚至帶有貶義，然而它原本的意思卻是一種難得的人生境界。在宋代歐陽脩〈醉翁亭記〉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說明真正入內心使人陶醉的快樂，是欣賞與徜徉於「山水」之間，在課本上對於歐陽脩號「醉翁」的解釋是因為飲酒而容易「身醉」，但是也許這個「醉」更多的是「心醉」。

山水與人類畢竟是不同尺度的自然產物，要接觸實體的山水只能離開城市，才能親身造訪。然而出仕的文人實際上相當繁忙，有限空閒時間也難以跋山涉水去參訪這些風景，因此就找到另一種替代品：山水模型－不寫實，而是寫意的奇石。

縮地成寸

近來網路上的修仙小說如雨後春筍般地出現，其中常見的一種特殊技能就是「縮地成寸」，能讓修真者日行萬里，而這種出自《太平廣記》記載的縮地術，看似荒誕不羈，但實際上卻是一種想像的奔馳，並且被大量的文人寄託在桌案上或庭院中的怪石上，如明代《長物志》所說的：「一峰則太華千尋，一勺則江湖萬里。」似乎有了這些賞石，自家的庭園甚至是書房就是一個大千世界。

宋代《洞天清錄》中有一篇〈怪石辨〉：「怪石小而起峰，多有巖岫聳秀、峰嶺嶔嵌之狀，可登几案觀玩，亦奇物也。」明確說出了這些怪石所引發的聯想，這部分還是可置於桌上，可以把玩的奇石，若是再大一點就會放到庭院中，配合一些水池與植栽，形成小中見大的一方可以神遊的天地，同時也呼應回古人說的：「園林之勝，惟是山與水二物。」

歸隱思想

明末梁以壯在〈峋石〉詩中有句：「平生耽山水，素性愛奇石。」而山水的意象一直與隱士有很深的關聯，例如西晉時期左思的〈招隱〉詩就提到：「石泉漱瓊瑤，纖鱗或浮沈。 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便是將歸隱的意象聯結到「山水」上，甚至凝聚在較小而可與人並立的「石泉」上。綜合前段所述，無論是園林中的奇石，或是書桌上的供石，都是提供文人一種特別的精神寄託，猶如哆啦A夢的任意門與縮小燈，可以將人縮小後傳送到遠方，讓文人遠離案牘與官場，成為山中的一名隱士。

品鑑怪石

在《長物志》中有提到品石的視角：「石以靈壁為上、英石次之...色如漆、聲如玉者最佳，橫石以蠟地而峰巒峭拔者為上...他石紋片粗大，絕無小樣曲折，屼嶢（ㄨˋㄧㄠˊ ，山高險的樣子）森聳崚嶒（ㄌㄥˊ ㄘㄥˊ，指山勢高峻重疊）者，近更有以大塊辰砂、石青、石綠為研山、盆石最俗。」簡言之，在古人眼中好的怪石應該通體漆黑、敲擊的聲音堅實如玉，石質溫潤並且有層理，具有險峻向上的姿態，若是缺乏細緻的結構或是材料不對，都可能變得俗氣。此外，坊間流傳一種說法，以品鑑怪石應當把握「瘦、皺、漏、透」的審美原則，並認為這是宋代石癡米芾的看法，雖然出處有待商榷，但是也可以作為一種參考。

精神的自由

蘇東坡的〈寶繪堂記〉的開頭有說：「君子可以寓意於物，而不可以留意於物。寓意於物，雖微物足以為樂。」賞玩奇石的最高境界，便是在這個山水「模型」中寄託自由逞懷的心情，而這樣的情懷其實古今皆同，那些收藏機器人模型、動漫公仔的收藏家，也是透過收藏讓自己的精神神遊於收藏背後的故事與世界，或是很多人小時候在海邊撿到漂亮的貝殼會帶回家，就想像帶回了一片海岸一樣，一顆怪石，其實就是文人的自由天地。

●「文房百寶」：送潮人，來自桃園，大學與研究所專攻工程科學與天文學，曾有多次翻譯科普書籍與演講、展覽經驗，喜愛古典文學、藝術與服飾等，平素裡也略有涉獵。期望能將自己生活體驗中，美好的、趣味的所學及感受，逐一向大家分享並多多交流。不定期發布，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