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看一次那天的海

【以愛之名】

從辦公大樓的陽台望出去，日照強烈卻毫無生氣，在這棟大樓裡，人們推擠、怒罵，一切皆在無形間。

「大人都是這麼生活著的嗎？」我數次絕望的這樣詰問自己。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海了。

島嶼南端的海，日照不明朗的時候會是灰土的顏色，浪捲沙翻卷在陰暗的天色底下，那是一種失意的顏色。

去年夏天，我曾經看過海。

在前往海邊的路上，風景快速略過眼前，風中有一點雨的味道，我默默祈禱抵達目的地時仍是天晴。

我們離大樓越來越遠了，像逃跑一樣可以忘記鎖在那裡的人事物。

機車快速奔馳，抱緊他的腰，時間就能被鎖進懷裡。

他牽著我的手走在有些顛簸的堤防上，從遠處望向海已經快要日落了。

在堤防邊我們緩緩坐下，落日餘暉映照出他疲憊不堪的側臉。

我想開懷的笑，卻不敢。

那片海讓我想起福祿壽「玉珍」的前奏。

隨光影靜靜展開的豎琴樂章，音符向前緩降，又緩緩地流向某段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如果那時候他別說話，是不是今年還能一起看海呢？

文字越寫越糾結，我搖搖頭。

世界上多數的「如果」都建立在「不可能」之上。

後來的一切像壞掉的廣播電台，不停發出刺耳破碎的音頻。

花了許多時間把記憶的收音機關掉，卻又不停把錯誤的錄音帶放回生活的音軌，荒唐、愚蠢、幼稚的我，想放棄扮演大人的遊戲卻無法退出。

不停做出會被譴責的決定，困在水泥叢林渴望吶喊，卻連哭泣的聲音都無力發出，多出的時間都只想沈睡在四四方方的房間裡。

我的每次掙扎是否都像是徒勞？我沒力氣去多想。像每個下班的人隔天仍然要上班，任何的分離除了與世界辭別，都不能暫停生活。

我走回大樓，繼續困在節奏踉蹌的生活裡。

如果能再看一次那天的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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