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酒鬼──」承認自己有酒癮,下定決心就能成功戒酒?
誰能想到,獨當一面的外商專業經理人,竟會是酒癮患者?她墜入谷底與暗影搏鬥,再勇敢爬升,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酒癮和憂鬱症都是一輩子的課題。作者郭艾珊希望將這本書獻給每一個軟弱又堅強的人;獻給跌倒後用盡全力爬起,能夠回來的每一個人。(編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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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劉梓潔(作家、編劇,曾任臺北藝術大學文學所客座助理教授)
真正的強大與勇敢
「我叫馬修,我是個酒鬼,我無話可說。」
馬修是我認識的第一個酒鬼。存在於勞倫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的偵探小說,硬漢私家偵探馬修一邊對抗酒精,一邊與光怪陸離的謀殺與惡意決鬥,在一日將盡時,走進教堂地下室的AA匿名戒酒會(Alcoholics Anonymous,簡稱AA)。紐約八百萬人有八百萬種死法,而馬修是紐約犯罪風景的行吟詩人。
從沒想過,在臺灣兩千三百萬人之中,我也會遇見一個匿名戒酒會的成員。我們相遇的情境,是臺北藝術大學文學跨域創作所寫作指導課的面談,當時艾珊告訴我,她正在戒酒,並想把這過程做為她的寫作計畫。我的故事雷達訊號瞬間衝上滿格,像是堵到一個女馬修,興奮地一連問了她好多問題,像是:所以你們每次聚會,都要說那句話嗎?
「對,我是酒鬼,我姓郭。我第一次去,說完這句話眼淚就流下來了。」艾珊平靜地回答,天啊,我聽了眼淚也快流出來。妳醉到最狼狽是什麼樣子?艾珊想了一下,回答:「全身酒臭、路都走不穩,傍晚還是搖搖晃晃走到校門口接小孩,結果是兩個小孩一人牽一邊,把我牽回家。」後來,艾珊傳來一篇散文,寫的就是這段酒鬼媽媽的一天,這次也收在《我這麼幸福,為什麼還需要灌醉自己?》的第五章。
當天我接著又問了:所以妳也有輔導員嗎?你們都在哪裡聚會?那些成員都是什麼樣子?艾珊一一溫柔回答,速食店、運動服、桌上擺滿書,這些畫面與關鍵字都還點狀地留在我記憶中。在讀《我這麼幸福,為什麼還需要灌醉自己?》時,彷彿又一一將這些點串起來。艾珊在這本真誠的戒酒歷程中,再次坦誠、鮮活而幽默地,為一個普通人、或者門外人解答了所有疑惑。但我同時也好奇,什麼樣的人會想讀這本書呢?是像我一樣,帶著故事雷達想一探究竟的人?是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酒癮,需要求助的人?是身邊的人有酒癮,想要幫助他們的人?讀完之後,我的答案是以上皆是。
那天,我也問了一般人都會問的問題:多久不喝就算戒酒「成功」?
艾珊的回答,也在這本書裡出現多次——唯一能夠確定自己戒酒成功的那天,就是踏進墳墓的那一天。
戒酒不是減酒、停酒,不是從喝伏特加到喝檸檬沙瓦,只要碰了,就是破功。戒酒不是減重,沒有進退,不是紅利積點,無法犒賞自己。無法以過去那個自信而驕傲的自己去判斷:哼哼,我三個月沒喝了,我好棒棒,現在喝個一小杯也沒問題吧。而是要徹底實踐書中提到的「戒酒十二步驟」的第一步驟:承認自己無能為力。承認生活已經變得不可收拾。
這本書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開始艾珊也抱著「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需要幫助」、「我可以靠我自己」的自信想法,自發戒酒,且毫無出現戒斷症狀,簡直資優生,每戒一天就用紅筆在桌曆上那一天的方格畫下一條斜槓,但就在集滿三張紅色斜線、戒滿三個月那天,她不敵「櫻花限量版 Kirin 啤酒」的召喚,舒爽的黃金泡沫、熟悉的幸福、輕飄飄的夢幻感,全都回來了⋯⋯清醒時,已是一整個浴缸滿滿的櫻花限量空啤酒罐,且昏睡至錯過重大事件,而泡在嘔吐物中的自己、懊悔罪惡也都回來了。艾珊誠實描述自己當時的心境:先是無比的害怕、後悔、羞愧,慢慢地,憤怒的情緒淹沒過其他,開始找藉口,發脾氣。
然而,守護著她的丈夫,對此只說了一句:「都過去了,現在妳清醒過來、停下來,就是重新開始。」身邊人的不離不棄,的確是強大的支持。但艾珊很知道,一切仍要靠自己,她要摧毀的不是過去那個酗酒的自己,還有認為不需要尋求幫助的自己,甚至是認為喝了酒之後可以變得更有趣、更有魅力的自己。
我很喜歡AA匿名戒酒會中對於「上蒼」的說法。不是單指上帝或某個神,而是某股大於自己的力量,謙卑地承認只靠自己辦不到、承認一切都是上蒼的旨意、只要我持續努力,上蒼就會賜予我在這條路上需要的勇氣與力量。
艾珊的強大,不在於「戰勝」酒精,而是誠實直率地面對自己。艾珊的勇敢,也不在於與酒精對決,而是把自己完全地交出去,就像過去敢於在應酬時豁出去豪氣乾杯,把自己交給酒精帶領一樣,把自己交給上蒼。而此時,她又透過這本書將自己交到大眾面前,希望透過這本書,每個人都能接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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