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房養老、房貸纏身？我們的煩惱，古人也有！

買房養老、房貸纏身？我們的煩惱，古人也有！皇帝為了讓人民安心成家，讓房市運作順暢，政府便於管理，得要有大小規章管束房市的交易，甚至更衍伸出居間仲介的古代經理人。《古人房市怪現狀》帶領讀者穿越古今，觀看古代與居家有關的大小事情。從土地開發、房屋買賣、租賃、政策、居家環境、家居生活到裝潢整修。在多元史料中見證千年房市如何運作和轉變。從歷史中觀察古人生活，但同時也看見「現在」，古人也和我們一樣有「居住正義」問題。（編按）

買不起房就來打氣功吧

文／李開周

《射雕英雄傳》第五回，郭靖拜江南六怪為師，學習擊劍和散打，剛開始，怎麼也學不會，後來在馬鈺輔導下練習氣功，才變得身手矯健，段位一下子提高了一大截。

馬鈺是怎麼輔導郭靖練氣功的呢？說來很玄，只是睡覺。不過，睡覺之前，腦子裡「必須空明澄澈，沒一絲思慮」，然後「斂身側臥，鼻息綿綿，魂不內蕩，神不外遊」。郭靖這麼做了之後，「丹田中有一股氣漸漸暖將上來，崖頂上寒風刺骨，卻也不覺如何難以抵擋」。可見那氣功是有效的。

郭靖練的是全真派氣功，這門氣功關鍵在於「腦中空明澄澈，沒一絲思慮」，簡言之，就是啥都不想。據我看，這門氣功跟儒家練氣頗有共通之處。眾所周知，宋、明兩代的儒學大師們也講究練氣，像朱熹、程頤、張載、周敦頤、王守仁、劉宗周等幾位，個個都是氣功高手。這幫人的氣功心法如下：朱熹提倡「收斂身心，萬事休置」，程頤提倡「內外之兩忘」，張載提倡「人本無心」，周敦頤提倡「無欲則靜虛動直」，王守仁提倡「去其心之不正」，劉宗周提倡「意無存發」。提倡來提倡去，還是馬鈺告誡郭靖的那句話：啥都不想。

啥都不想，就會忘掉誘惑，不為外物所累，達到儒家說的「內聖外王」境界；或者像郭靖那樣，很快成為武林高手。但我懷疑一個人啥都不想的可能性。如果讓身心專注於某件事、某個人，沒有私心雜念，還能做到；完全徹底地啥都不想，恐怕很難。退一步講，即便能像郭靖那樣「腦中空明澄澈，沒一絲思慮」，就真能忘掉誘惑了嗎？丹田中就真會「有一股氣漸漸暖將上來」嗎？我試著練過道家氣功，也曾經按王守仁《傳習錄》中講的法門去練氣，除了小腿發麻、大腿發痠之外，沒有別的收穫。當然，您完全可以說我練得不對，功夫不到家。

比起儒、道兩家的氣功來，倒是佛門氣功更容易讓人接受。我有幸讀過天台宗開派祖師智顗和尚的專著《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這本書說，佛門氣功雖然也分很多派別，大旨還是相同的，譬如都講坐禪，都要修不淨觀。坐禪無非端身正坐，雙腿盤著，手疊放在肚臍眼以下。修不淨觀很關鍵，坐禪的人要瞇著眼，想像自己左腳大拇趾慢慢腫脹，從豆青色腫到紫黑色，從筷子粗細腫到雞蛋大小，從皮膚開裂腫到潰爛流膿，一直爛到深可見骨；然後再想像左腳其他腳趾腫脹潰爛的景象，然後是右腳每個腳趾，然後左腿，然後右腿，然後臀部、小腹、胸腔、胳膊、脖子、頭、腸胃、肝脾、心臟、小命根兒……總之，全身每一個部位統統潰爛，膿血裹著蛆蟲從七竅噴湧而出。這樣想像一遍，叫一個周天。反覆二十四個周天，您就會對自己徹底厭惡，達到佛祖所謂「八背捨境界」中第一重境界。再然後，從頭部開始，想像頭皮脫落，白骨顯現，身上的肉一塊塊掉下來，軀幹和四肢灰飛煙滅，整個人化為虛空，眼前八色光明自現，心中了無牽掛，平安喜樂，進入佛祖所謂「八背捨境界」中第二重境界。

儒家練氣，是為成聖成王；道家練氣，是為強身健體。佛家練氣為了什麼呢？往大裡說，為了成佛；往小裡說，為了消除貪欲。一般來講，佛門氣功練到第一重境界，貪念自消（至少練功那一會兒貪念自消，我試過）；練到第二重境界，可斷一切煩惱；如果練到第三、第四重境界，則不但可以證得阿羅漢果，還將獲得精神上的極大享受，其快樂程度遠勝於吃滿漢全席，也遠勝於過夫妻生活。

佛家有「四事」說，即吃、穿、住、醫。人活一世，誰也離不開這四件事兒。對現代人來說，「吃」和「穿」好辦了，如果不犯大病，「醫」這一項也不難。剩下「住」，成了絕大多數都市居民的心病。首先，房價總比收入高，總比薪水漲得快，普通人買房總是買不起；其次，即便買得起，住了新房，又嫌面積小、採光差、離市中心遠了；再其次，即便面積超大、採光超好、區位極佳，也會因為不能耀武揚威地蓋過鄰居而倍感壓抑。房子能遮風擋雨，能讓我們炫耀和賣弄，所以我們喜歡房子。因為我們喜歡房子，所以我們因為房子而煩惱。佛家管這叫「房舍貪」，又叫它「親近漏」。「漏」是煩惱的意思。

怎麼治療這種煩惱呢？如前所述，可以練氣功，通過練功來消除貪欲。這可不是我的建議，早在南北朝，就有一位法號子璿的高僧說過：禪定、修不淨觀，能治房舍貪。

南北朝時還有位居士（在家修行的佛教信徒），姓張，名字失考，師從天台高僧，修煉佛門氣功，練到後來，不但不再發愁怎樣買房子，而且連原有的房子都不要了，「寂坐林間，不居房舍。」，開開心心過了三十年。就我個人所見所聞而言，這也算是通過練氣功來治「房舍貪」的一個成功案例吧，正在為房子發愁的朋友不妨也去練一練。

話說回來，這年頭房價繼續吃了瘋藥似地往上躥，作為升斗小民，咱們除了練練氣功，似乎也沒有別的路好走。

●本文摘選自貓頭鷹出版社出版之《古人房市怪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