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金譽為恐怖之最！震驚全美殺人事件改編《鄰家女孩》

文∕傑克．凱堔

你自認了解痛嗎？

去跟我的第二任老婆說吧，她懂，或者說她自以為懂。

她說她在十九或二十歲時，有次夾在兩隻互鬥的貓兒中間——她家的貓，和鄰居的貓——結果遭其中一隻攻擊，把她當樹爬，在她的大腿、胸口和肚子抓出到今天還清晰可見的深痕，她嚇壞了，重重跌在媽媽的古董櫃上，把她最好的瓷盤打破。接著貓兒張牙舞爪、毛髮倒豎地再次向她撲來，又從她肋骨上刮下六英寸的皮。我記得她好像說縫了三十六針吧，而且還發燒好幾天。

我第二任老婆說那才叫痛。

那女人懂個屁。

我的第一任老婆艾薇琳也許比較懂吧。

她有個忘不掉的景象。

一個燠熱的夏天早晨，她開著租來的富豪汽車跑在被雨濡溼的高速公路上，旁邊是她情人。她知道燙熱的路面剛下過雨，十分溼滑，因此小心、慢慢地開著，結果一輛福斯超車後拐進她的車道，掛著「不自由吾寧死」的擋泥板滑過來，擦撞到富豪的防撞桿，接著車子就失控了。富豪開始打轉、偏斜、滑過路堤，她和她情人突然在空中翻飛，有如無重力旋轉，頭上腳下、再頭下腳上。不知何時，她的肩膀被方向盤擊斷，照後鏡刺破她的手腕。

後來車子不再打滾，油門在她頭頂正上方。艾薇琳尋找男友的身影，可是他不在車裡，像變魔術一樣不見了。她找到駕駛座旁的車門，打開爬出來，到了外邊的溼草地上。她站起來望過雨幕，看到令她終生揮之不去的景象——有個人像去了皮的活血袋，躺在車子前方滿地染血的碎玻璃裡。

那血袋就是她的情人。

所以說，她比較懂，雖然她把記憶隱藏起來，雖然她夜裡還是能夠入眠。

可是她知道，痛，並不只是受到侵略的肉體在抱怨疼痛而已。

痛可以由外而內。

我的意思是，有的時候，你「看到」疼痛。看到那種最殘酷、最純粹的痛的形式，亦即沒有藥物、睡眠，甚至震驚或昏迷來幫你減緩的痛。

你看到了、記住了，那痛就變成你的了。

你被一隻白色的長蟲寄生，蟲子在你的內臟裡慢慢啃食茁壯，最後有天早上你開始咳嗽，蟲子便像第二根舌頭似地從你嘴巴裡鑽上來。

不，我的老婆其實不懂，不全然懂，雖然艾薇琳比較接近。

可是我懂。

你們就相信我吧。

我已經那樣很久了。

這些事發生時我們都還只是小孩，而且是稚氣未脫的小鬼。你很難相信現在的我就是當年的我。我現在躲了起來，而且掩飾得很好。小孩子都有第二次機會，我覺得自己就是在改過自新。

只是，經歷兩次風風雨雨的離婚後，那蟲子又開始啃噬我。

我總愛認為是五○年代的關係，那個奇怪、壓抑、神祕兮兮又歇斯底里的年代。我會想到麥卡錫3，雖然我不記得那時曾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好奇老爸幹麼每天下班匆匆趕回家，看電視播報的聽證會；我想到冷戰，學校地下室的防空演習，以及我們觀賞的原子彈測試影片——百貨公司的人體模特兒爆開，飛過仿製的客廳、碎片四射。我想到用蠟紙包妥、藏在小溪後頭，過一陣子發霉到你不敢去碰的《花花公子》和《男人行》雜誌；我想到十歲時，搖滾樂在派拉蒙公司的艾倫．菲德秀造成轟動，路德教會的戴茲神父把貓王罵到一文不值。

我告訴自己怪事發生了，美國就要出大事，到處都在出狀況，不只是蘿絲家裡，而是遍地都是。

有時若那樣去想，事情就會變得容易許多。

就是我們做的那件事。

我今年四十一歲，生於一九四六年，美國在廣島投下原子彈後十七個月出生。

法國畫家馬蒂斯剛滿八十。

我年薪十五萬美元，在華爾街證券交易所工作，結過兩次婚，沒有小孩，家住萊伊，在紐約市裡還有一間公司分配的公寓。我到哪兒幾乎都坐禮車，不過在萊伊則開藍色賓士。

我大概又要結婚了，我所愛的女人對我現在所寫的東西毫不知情——我兩名前妻也是——我也許永遠不會跟她說。何必提呢？我事業有成，為人溫和慷慨，是個體貼細心的情人。

自從一九五八年夏天，蘿絲、唐尼、威利，以及其他所有人遇見瑪姬．羅林和她妹妹蘇珊之後，我的日子就全走樣了。

●本文摘自大塊文化出版之《鄰家女孩(2022年新版)》，點擊購買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