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鬼門開毛毛的！從《黑色怪譚》裂口女的奪命問答開始

文／黑色酒吧

人來人往的街上，總有長髮飄逸，輕柔可人的女性匆匆走過。隨著武漢肺炎疫情瀰漫，紛紛戴上口罩的她們，似乎更加神祕美麗。本文的主角也是戴著口罩走在街上，散發著有如神龍教聖女的空靈⋯⋯但是當她拿下口罩，手持刃物、不顧一切奔向你時，你肯定不會心動，只會有身處惡靈古堡的感覺，「塊陶阿」！

她，就是日本知名都市傳說—裂口女。一談到裂口女，很多人會認為這只不過是嚇人、虛構的都市傳說而已。討論裂口女是真是假，沒有一個定論。然而，傳說背後一定有其社會歷史脈絡，裂口女也是如此。與其討論裂口女是真是假，何不如退一步思考，裂口女的傳說，背後到底代表著什麼意義吧。

〈裂口女現身！〉

先來說說裂口女的外表，她的皮膚白皙、身形瘦小，眼睛如狐狸，聲音像貓咪。最經典的印象，莫過於她戴著白色口罩，問你：「我美嗎？」如果回答「你很美」，那麼她就會拿下口罩。口罩下的她，有著裂到雙耳的血盆大口。「即使是這樣，也美嗎？」如果你昧著良心，或者裂口女剛好是你的天菜，回答「你還是很美。」接著，她就會拿出剪刀，把你的嘴巴剪開，讓你變得跟她一樣。

倘若你受到驚嚇，或者是天生勇者個性，直接回答她：「你好醜。」那麼裂口女就會歇斯底里朝你狂奔而來。回答漂亮或不漂亮，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萬一碰到裂口女，不就死路一條？不，其實裂口女心中，也是有柔軟的一塊。你如果回答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像是「還好」、「普通」等這類薛丁格式的答案，裂口女會感到困惑，此時就是你絕佳的遁走時機了。

然而，一粒米養百樣人，裂口女也會因人而異，因地制宜。想從裂口女的糾纏中逃脫，就丟糖果給她撿，可以趁機逃跑。糖果可要灑多一點，因為裂口女奔跑的速度非常快，一百公尺六到十二秒可以跑完，比牙買加「閃電」博爾特還厲害。如果你背後裂口女的聲音愈來愈近，你可以找尋附近是否有樓梯，如果有，那你就安全了，因為裂口女爬不上二樓；若找不到樓梯，退而求其次，逃去裂口女不喜歡的唱片行與藥妝店，只要你跑進去，就可以安全下莊。

以上談的是逃跑，如果你覺得自己很勇，想要與裂口女正面對決，也是有許多方法。不過在講這些方法前，先談一下裂口女這個傳說是如何形成的。

〈裂口女的起源〉

一九七九年一月底，《岐阜日日新聞》刊登一則報導，內容是縣內一名老農婦如廁時，看到裂口女而驚嚇不已的過程。這則報導引起了蝴蝶效應，裂口女的都市傳說，在當年的春夏季期間，迅速席捲全日本，造成集體歇斯底里的現象。

裂口女不僅引起民眾的恐慌，更導致日本幾個縣市，像是埼玉、北海道、神奈川、福島的部分學校必須集體放學。裂口女的傳說更出現模仿效應，六月二十一日，姬路縣有一名二十五歲的女性裝扮成裂口女，拿著菜刀晃來晃去，遭警方以違反銃刀法（銃砲刀劍類所持等取締法）而逮捕。裂口女的傳說直到當年的八月，才因學校放暑假，學童之間無法相互傳遞謠言而休止。

裂口女是怎麼誕生的？最常見的說法有整形失敗、忌妒、事故三種。其中一說，裂口女是由三姊妹組成。大姊因為整形手術失敗，二姊遭逢交通事故，最小的妹妹因此發狂，用自己的手指撕裂了嘴巴。忌妒版與前面略有不同，整形失敗的姊姊，用鐮刀割開了妹妹的嘴巴等等，有關的版本眾說紛紜。

傳說的背後，反映了一定歷史脈絡與社會現實。前面提到最早的新聞報導出自岐阜縣的報紙，日本國土有許多縣市，何以裂口女的傳說是以岐阜為起點呢？

有一說認為，十八世紀中葉，美濃國郡上藩（即岐阜縣郡上市）發生農民一揆（農民的反抗運動）。而當一揆結束後，許多參與的農民受罰，心生怨念。怨念經過時間轉化，而以裂口女的形式流傳。除了農民一揆的說法之外，岐阜縣一直到明治、大正年間，都還有一種傳說，有某位女子為了前往山的另一邊與愛人相會，為此特地全身白衣、披頭散髮，手持蠟燭、鐮刀，嘴咬半月形的紅蘿蔔，以這般的裝束越過山口，從遠處看起來就像裂口女。不只岐阜縣，鄰近的滋賀縣也有類似傳說。

那麼，如果不幸碰到裂口女要怎麼辦？對付裂口女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對她大喊：「Pomade ！ Pomade ！ Pomade ！」Pomade 是髮油的意思，據說裂口女不喜歡髮油。即使在手掌和腳寫上髮油，也有退散裂口女的作用。為什麼裂口女怕髮油呢？因為當時的整型醫師時常塗抹大量的髮油有關。

除了髮油之外，也不喜歡狗。只要不斷對裂口女說：「狗要來了！狗要來了！」或者是將寫有「犬」字的掌心朝向裂口女，據說也可以嚇跑她。裂口女的住所眾說紛紜，有人說住在體育館舞台的地下室，也有一說是住在神社等等。

〈裂口女反映的日本歷史發展〉

裂口女現象除了引起學童恐慌之外，也意外暴露社會的貧富差距。《岐阜日日新聞》報導裂口女之後，貧窮家庭的父母就以「夜晚走在路上，會被裂口女襲擊」為由，讓孩子打消補習的念頭，對貧窮家庭來說，補習費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裂口女事件也引起記者朝倉喬司深入調查。他查出《岐阜日日新聞》報導中老農婦所看到的裂口女，真實身分其實是一名從精神病院脫逃的精障病患。朝倉喬司認為，裂口女顯示的是精障病患的問題。朝倉的調查並非空穴來風，就在一九七○年代，岐阜縣的大垣市，就有精障病患以口紅將自己下縣的多治見市也傳出過女精障病患在外徘徊。或許就是社會對精障患者的歧視跟不理解，演變成裂口女的傳說。

進入九○年代，日本社會的整形手術與相關產業發展蓬勃，眾多男女得以用金錢追求青春美貌，然而，因整形失敗而失去理智的不幸故事隨之叢生，也為裂口女的傳說增添了一絲現代色彩。上述可知，從江戶時期農民的集體記憶，到七○、九○年代的校園風波，裂口女可說是一連串社會現象的化身，更是日本現代化歷史的重要見證者。究竟裂口女是怎麼裂口的呢？若你在城市的角落中遇見戴著白色口罩的她，不妨

自己問問。

●本文摘自 聯合文學 出版之《黑色怪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