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轉換期1】前220年帝國與世界史的誕生：成為帝國之民，在帝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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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擁有強大的軍事力，統治著遼闊的疆域，將征服地區的在地權貴吸納編入統治的一方，尤其是在領土西部建立起城市制度，讓城市權貴負責在地統治任務，促進羅馬統治的穩定。進入羅馬統治體制的人們也吸收了羅馬生活模式，發現當羅馬人的價值，並積極提升社會地位。（編按）

文／南川高志（編）、宮崎麻子、藤井崇、宮宅潔

羅馬皇帝的統治與帝國的東半部地區

前一節所介紹的伊比利半島、高盧及不列顛島，大部分地區原本都沒有城市。大多是部落國家人民的生活地區突然導入羅馬的制度，而城市是被創造的。征服地區中的大部分居民被半強制地放進一個新制度的世界。然而，同樣受到羅馬征服的帝國東部區域，自希臘化時代起就已存在許多城市。尤其是從希臘本土到小亞細亞西部一帶存在許多希臘城市，維持古典時代以來的城市制度與城市生活傳統。這些地區的人們如何應對羅馬統治，又是如何生活於羅馬帝國？在第二章末段已有若干敘述，接下來將嘗試更進一步的描述。

隨著奧古斯都開啟帝國統治，行省總督與軍團司令官等公職人員在皇帝的命令下派往各地，形成中央集權的統治架構。但由皇帝政府派遣出去的總督等公職人員，其實只有三百名左右。羅馬的行省統治大半得仰賴在地的城市。

在元首制時代，被派往各行省赴任的總督並非如共和制時代惡名昭彰的西西里維勒斯那樣，是剝削當地居民的統治者， 而是皇帝的臣子，是執行行政工作的公職人員。二世紀初，小普林尼於圖拉真在位時期擔任行省總督，單就其往來信件可看出小普林尼處理的問題包含大小瑣事，且需頻繁請求皇帝的判斷與指示。但小普林尼出任總督時的下屬人數，推測頂多僅一百名左右。另外，學界一般認為其他行省總督的應對並不像小普林尼那樣謹慎細微，來自中央的總督只會在行省民提出請願時，才會關心行政問題。除了行省防衛與維持領土秩序等問題外，城市的問題由城市自己處理，這是羅馬帝國的原則。那麼，城市是如何採取行動，在羅馬的統治下持續生存呢？

帝國初期，無論是希臘本土還是小亞細亞西部都成為羅馬行省，城市自治也獲得承認。在希臘人的城市裡有傳統的執政官等公職與公民大會（雅典公民大會、公民團體）及議會（五百人議會），裁判權與立法權大抵上也和從前一樣，但這些城市的狀況和古典時期已有所不同。例如雅典等極少數城市因與羅馬締結條約成為同盟市，不受行省總督管轄，是獨立的自由城市。這樣的自由城市約有四十座。儘管如此，羅馬帝國還是隨時可以取消這些城市的自由獨立。已無武裝能力的城市只能服從羅馬，即便身為自由城市，在羅馬的法律上仍等同於接受羅馬保護的「庇護民」。

羅馬國家之所以重視這些城市的理由，和其重視帝國西部區域的城市相同：讓城市成為國家的行政單位，可利用其自治為國家執行政務。城市負責為國家徵收稅金、提供勞力，並應政府要求徵兵，負責執行這些任務的就是城市權貴。權貴們達成這些重大任務，而帝國政府應允其經營都市的權力；擁有羅馬給予的權限，就是城市的統治者。城市權貴也會派遣使者晉見羅馬皇帝與元老院， 進行各式各樣的陳情。像帝國西部那般的統治伙伴關係，也可在帝國東部看見。

城市與帝國，城市與城市

希臘城市遵循傳統，強烈希望儘可能由自己經營城市並處理各項活動，避免羅馬派遣的行省總督介入。如前所述，羅馬派來的總督態度消極，把統治管理事務大部分委由城市處理，這正合城市方面心意，卻無法消除雙方的緊張關係。第二章時曾經提到，活躍於二世紀前期的普魯塔克在《道德文集》（Moralia）收錄的〈成為政治人士的準則〉（Praecepta gerendae reipublicae）一文內，對將參與都市政治的年輕人如此敘述：羅馬給希臘人的自由是空洞的，要從事城市政治者，不要忘了自己的頭上踩著羅馬人的軍靴，不可偏離羅馬人給予的旋律與節奏。如今戰爭已經消失，統治者亦應允了有限自由，因此政治人士剩下的使命，便是致力於城市內的協調與友好，排除外部介入所引發的鬥爭與不睦。文中還談到雄辯的重要性，認為政治人士必須具備雄辯能力，成為使節，以雄辯口才為城市做出貢獻；除了這樣崇高的目標，他亦將雄辯視為防止城市內部爭端的必要手段。

和羅馬帝國統治下的其他城市一樣，希臘城市的重要公職也由城市權貴成員占據，與古典時期民主制的希臘城邦不大相同。公民大會雖有重要功能，但城市的運作仍是由相當於帝國西部諸城市中的議員權貴們來領導。這些成為羅馬帝國統治伙伴的城市權貴們，得提供自己的資金來建設和美化城市，甚至參與文化活動。一般認為相較於帝國西部城市，具有自治傳統的東部城市權貴們更樂意捐贈，支持城市繁榮。二世紀中葉成為元老院議員的雅典富商希羅德．阿提庫斯在雅典衛城山麓修建的劇場至今仍能使用，這類富人權貴所捐贈的設施遺跡，今日仍可在許多地方看到。不只公共建築的遺跡，許多雕刻著捐贈紀錄的表彰石碑亦留傳至今。這些權貴們的大方捐贈，對生活在城市的一般民眾有很大的助益。只是，對城市權貴這種捐贈行為的意義，學界看法分歧。長期以來一般都認為是因城市財政困難才需仰賴權貴捐贈，但近年以小亞細亞西部為對象的研究中，有學者主張城市稅收基本上很穩定，根本沒有必要依賴權貴提供資金。每個城市的財務狀況不同，很難一以概之，但可以確定的是，無論城市財務狀況如何，城市權貴皆須對城市做出貢獻；而一般民眾也將統治自己的權貴們所施予的各種餽贈視為理所當然。

本章經常以「帝國」對「被征服者」（乃至於城市）的架構來說明羅馬帝國的統治情況，前面也以此形式來論述帝國東部。不過我們必須意識到，在帝國東部，尤其是希臘本土與小亞細亞的城市，當中還存在著其他的架構，那就是城市間的對立。古希臘城邦世界以城邦間戰爭不斷而著名，但在羅馬帝國統治時期，武裝衝突被禁止。然而城市間仍然存在著強烈的對抗意識，進行著各種競爭。他們通過建造公共建築物、舉辦競技比賽來展開激烈的競爭。

●本文摘自 臺灣商務印書館 出版之《【歷史的轉換期1】前220年 帝國與世界史的誕生》。